当前,全球核军控正处在“不进则退”的多事之秋——美国退出《中导条约》,俄罗斯暂停履行《中导条约》,伊朗核问题引发剑拔弩张,这使长久以来形成的全球核军控体系正在坍塌。与此同时,核材料走私、核恐怖主义活动不断增加,全球核军控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复杂局面。如何缓解核大国之间的博弈,加强有核国家与无核国家之间的沟通,防范核恐怖主义等已成为影响全球核军控的重要议题,值得引起国际社会高度关注。
背景——
全球核军控“三个阶段”陷停滞
核武器具有超强的杀伤力与破坏性,自出现后,国际社会便开始了防止核武器扩散并消除核武器的努力,也开启了全球核军控的进程。全球核军控狭义上是指对核武器的管控,广义上则涉及核不扩散、核恐怖主义等问题。自核武器问世以来,有关核军控已经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是全球核军控的开启阶段。美苏英出于各自利益的考虑,为维护其核垄断地位,防止核扩散成为全球核军控的早期目标,标志性成果是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建立。该机构有两大目标:一是谋求加速和扩大原子能对全世界和平、健康及繁荣的贡献;二是尽其所能,确保由其本身、或经其请求、或在其监督或管制下提供的援助不致用于推进任何军事目的。不过,除国际原子能机构外,全球核军控在这一阶段的成果寥寥无几。
第二阶段是20世纪60年代至90年代全球核军控全面快速发展时期。古巴导弹危机之后,美苏两国都意识到核战争的巨大危险。1968年,联合国通过《不扩散核武器条约》,确立了核裁军、防扩散与和平利用核能三大目标,成为国际核不扩散机制的基石,奠定了全球核治理的制度基础。美苏两国这一阶段在核军控方面取得重要成就,如《美苏第一阶段限制战略武器条约》(1972年)、《美苏关于限制反弹道导弹系统条约》(1972年)、《苏联和美国消除两国中程和中短程导弹条约》(简称“中导条约”,1987年)、《美苏第一阶段消减战略武器条约》(1991年)等,成为引领全球核军控的重要力量。与此同时,区域无核区建设也取得较大发展,形成了拉丁美洲无核区、南太平洋无核区、东南亚无核区、非洲无核区。
第三阶段为21世纪以来的不均衡发展阶段。冷战后,国际形势发生了深刻变革,美国取得了唯一超级大国的地位,在军事领域拥有超强的实力。在全球核军控问题上,美国凭借自己的超强实力优势,越来越采取保守态度。受此影响,美俄核裁军放缓甚至陷入“开倒车”状态。特别是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在今年2月退出《中导条约》,严重损害全球核裁军进程。此外,防范核恐怖主义和核扩散的压力也不断增加。
现状——
全球核军控“三大问题”难破解
回顾全球核军控的进程,应该说取得了一定成就,既避免了核战争,也限制了核国家的数量。但全球核军控的核大国主导特点鲜明,大国战略博弈、有核国家与无核国家之间的分歧等成为全球核军控面临的难题。
核不扩散问题。受国际形势影响,以伊朗核问题等为代表的地区核不扩散问题成为核不扩散领域的焦点问题。朝核问题是当今世界最棘手的安全难题之一,具有历史遗留、地缘政治、大国博弈等复杂因素,经历多次战争危机与对话协商,至今依然没有解决。伊朗核问题同样涉及历史、地区安全等诸多因素。目前,受美国制裁影响,伊朗国内经济状况恶化,对继续履约产生质疑。日前,伊朗原子能组织宣布将突破浓缩铀300公斤的存量上限。
核恐怖主义问题。2010年的全球核安全峰会凝聚了世界各国领导人打击核恐怖主义的共识。但在峰会结束后,由于缺少政治领导人的推动,后续有关协议与行动计划陷入难以落实的困境。全球极端势力又呈复苏之势,“伊斯兰国”被打散后,“独狼式”袭击不断。同时,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使制造核武器的门槛大幅度降低,恐怖分子可能获取核技术,核恐怖主义的风险显著增加。
全球核裁军乏力。2017年特朗普政府上台后,先后发布新版《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与《核态势评估报告》,提出加大更新核武器投入,研发新型核武器,提高核威慑力,甚至暗示美国将扩大核武器使用条件,提高核武器在国家安全战略中的重要性。特别是在今年2月,美国正式启动退出《中导条约》,为发展该条约所限制的武器“松绑”。俄罗斯则针锋相对,宣布暂停履行条约义务。照此趋势发展,美俄核裁军不仅会陷入停滞,甚至有引发新一轮核军备竞赛的危险。
前景——
全球核军控“三组力量”争不休
展望未来,全球核军控将受到核大国、有核国家与无核国家、国家与核恐怖组织等三组力量不断博弈的影响。
全球核大国博弈依然会主导全球核军控的进程。毋庸置疑,美俄掌握着世界上绝大多数的核武器,在全球核军控中发挥举足轻重的作用。自克里米亚危机以来,美俄关系持续恶化,既有核裁军进展中断。特朗普政府执政以来,以“实力优先”为导向,提出要重返大国竞争时代,导致大国竞争加剧,在核军控问题上难以达成共识,甚至导致冷战时期形成的全球核军控体系正在坍塌。
有核国家与无核国家的博弈会引发全球核治理变革。《不扩散核武器条约》将美俄等五国规定为合法拥有核武器的国家即有核武器国家,其他国家为无核武器国家。条约对无核武器国家防扩散的义务有明确界定,但对有核武器国家核裁军义务的定义十分模糊,这种安排导致无核国家与有核国家矛盾不断。与核大国一味强调核不扩散不同,无核国家认为,只有核军控取得重大进展,核扩散才能得以制止。2017年7月,联合国通过《禁止核武器条约》,这是无核国家长期努力的结果,将影响全球核军控的长远发展。
国家和核恐怖组织之间的博弈将影响全球核军控的效果。由于核材料走私、核技术门槛降低等,作为非国家行为体的恐怖组织掌握核武器正在成为全球核军控面临的新问题。在反恐问题上,国际社会已达成广泛共识,但应对全球核恐怖主义,更需要国际社会的齐心协力。一旦核恐怖组织得逞,全球核军控将遭受巨大冲击,围绕全球核军控的方向与进程会更加复杂。(凌胜利 周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