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26日，法国空军3架阵风战斗机、1架A400运输机、1架A130客机和一架C-135加油机访问越南首都河内，这也是法国战机部队自奠边府战败后64年来首次专门造访越南。阵风战斗机降落河内内排机场后，法军一位技术人员还用越南特色的"大斗笠"把米卡导弹的光电传感器给遮盖上。据悉这次法国军机到访越南，是在结束了澳大利亚的“Pitch Black-2018”多国联合空中军演后，所展开的“飞马-2018”亚太访问行动的一部分，期间法国机群曾多次飞经我南海展开巡航活动。这次法国战机巡访中国周边，除了有向中国展示军力的考量，还肩负着为法国军备拓销亚太市场的重任。法国在军备出口方面有过哪些“黑历史”，中国又可以从中学到什么。本期《出鞘》带您关注法国军贸黑历史。（查看完整内容搜索微信公众号：sinamilnews）

受累于中东大金主的武器购买计划不断延缓，法国军贸出口如今正面临越来越困难的局面，去年武器出口额甚至同比剧减一半，大幅回落至69亿欧元。在此背景下，法国军贸正积极瞄准因领土争端而争相升级军备的亚太地区，比如今年1月法国《费加罗报》就透露称，法国达索公司曾计划向越南推销阵风战斗机以取代其老旧的米格-21战机。本次派出阵风战斗机领衔访问越南，法国为此出口计划再加温的企图显而易见，这从阵风战斗机之前的行程中也可看出。因为在访问越南之前，法国空军的阵风战斗机也已经先行访问了马来西亚，这也是自去年3月时任法国总统奥朗德向马来西亚推销“阵风”之后，“阵风”战斗机首度亮相马来西亚。今年8月1日印尼驻俄罗斯大使苏普里亚迪透露，10月前印尼将从俄罗斯获得首架苏-35战斗机（印尼共购买了11架），法国达索公司显然没有放弃印尼的地缘竞争对手——马来西亚的这笔商机。

纵观法国军贸出口史，我们不得不称赞法国人的眼光精准和出招狠辣。印度与巴基斯坦分治后，面对巴基斯坦230辆M47和202辆M48A2的“豪华”坦克群，仅有720辆美制“谢尔曼”坦克、270辆M3/5“斯图尔特”坦克、150辆M8“灰狗”装甲侦察车和少量“丘吉尔”坦克的印度装甲部队堪称寒酸至极。法国当时看准了印度陆军对先进坦克的“渴望”，开始向其推销AMX-13坦克。AMX-13坦克以摇摆式炮塔而著称，拥有超前于时代的自动装填能力，法国人甚至吹嘘称AMX-13的射速能达到12发/分钟。法国人向印度推销AMX-13坦克的另一个理由是，这款坦克由于采用了结构简单的10吨级履带式底盘，成本相当低廉，印度陆军能以非常低的价格实现大规模装备。

热情高涨的印度人随即便在1956年与法国签订了300辆AMX-13坦克的采购合同，法国也在隔年9月就完成了首批99辆坦克的交付工作。接到货后，部分懂行的印度装甲兵很快从法国人的甜言蜜语中清醒了过来，终于认识到AMX-13坦克并不是一款理想的装备。从火力来看，印度购入的这批AMX-13坦克，属于装备法国版75毫米KwK42炮的早期型号，穿甲效能比德国原版下降了一大截，只能勉强在500米的“自杀”距离上对巴军M48A2坦克造成些许威胁。从防护来看，摇摆式炮塔在带来自动装填能力的同时，也让上下塔体的结合部成为“致命要害”，而且10吨级的底盘在降低制造成本的同时也让AMX-13坦克沦为了一款“薄皮货”。此外，过于狭小的炮塔也让大量观瞄设备的安装成为难题。1960年3月印度宣布中止这一采购合同，当时总共已从法国获得178辆AMX-13坦克。

法国在对外军贸出口中，总统往往会站在第一线推销。以“阵风”战斗机为例，由于“阵风”的制造全流程涉及1500家法国企业，为了保证战机生产线的正常运转以及避免研发技术人员、高级技工流失，无论是萨科齐、奥朗德，还是如今的马克龙，每逢出访都要向当地推销“阵风”战斗机。2012年印度进行新战斗机采购项目，虽然达索“阵风”在萨科齐的奋力推销下，终于力克欧洲“台风”获得126架订单（达索公司负责生产其中的18架，其余108架“阵风”战斗机则通过技术转让的形式，由印度国有的印度斯坦航空公司生产），但这边刚谈热乎，莫迪上台后的印度不仅将“阵风”订单大减至36架，还转头就跑到俄罗斯那里宣布要联合研制第五代战斗机，让法国一阵心凉到底。

谈到让法国人心凉的后果，卡扎菲执政时的利比亚可为印度提供前鉴。2007年7月，萨科齐亲自访问利比亚，并向卡扎菲送上了“阵风”战斗机的推荐书。当年12月，卡扎菲回访法国便一次敲定购买14架“阵风”战斗机的军购备忘录，总值45亿欧元。眼见“阵风”终能出阁，法国媒体为此欢呼不已，各种“卡扎菲挽救了阵风”、“利比亚挽救了达索”。但好景不长，一年后卡扎菲便宣告取消“阵风”订单，转而向俄罗斯发出了购买老苏-35和苏-37战斗机的请求。2011年3月19日，多国军队空袭利比亚的大幕拉开，憋了一肚子火的萨科齐终于找准机会。法国抢先盟国派出“阵风”战斗机打头阵，对卡扎菲方面的军队各种狂轰滥炸，完全一副来复仇的架势。

法国人如此心怒，其实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利比亚自独立以后就基本是法国战机包打天下。在1969年发动军事政变掌控利比亚之后，卡扎菲立刻就与法国蓬皮杜总统展开关于提供大量新装备的谈判，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采购110架达索生产的幻影5战斗机的订单。当时这份订单除了32架装备Cyrano II雷达的幻影5DE战斗机、12架双座型幻影5DD战斗机、10架幻影5DR侦察机和53架幻影5D战斗轰炸机外，还包括1座地面模拟器和一大批零配件、各种地面设备和武器，足够法国航空工业整整吃上25年。利比亚当时提出这份大单，其实是为了向埃及提供战机以保护开罗和尼罗河三角洲作掩护。在1973年十月战争开打前，利比亚就已向埃及转让了至少38 架幻影5战机，装备后者的第69独立幻影中队。

其实当时法国对卡扎菲的“小心思”早已心知肚明。在1972年利比亚幻影5战机在埃及部署的消息公开后，以色列随即向法国提出抗议，并要求后者停止向利比亚出口幻影5战机，但法国时任总统蓬皮杜（社会党人士）却只是象征性地要求利比亚停止转让。法国雷声大雨点小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在以色列抗议的同一年，沙特阿拉伯也为埃及向法国签下了32架幻影5SDE战斗机的订单。这批幻影5SDE战斗机从 1974 年开始交付，尽管法国人都知道这批战斗机最终将直接飞往埃及，但他们还是“服务周到”地为所有的幻影5SDE战斗机涂上了沙特皇家空军的涂装。

法国在处理埃及获得幻影5战斗机这一事上具有一定的远见。2015年时，由于埃及的塞西军政府推翻了前总统穆尔西的政权，美国停止向埃及交付F-16战斗机以表达对埃及的不满。但埃及空军不仅有大批米格21和幻影5等老式战机急需更换，还要面对周边众多重型机（比如沙特和以色列的F-15战斗机）所带来的空防压力。法国看准时机，立刻选择向埃及推销24架“阵风”战斗机，当时为了尽快交货，首批3架“阵风”便是从法军直接调拨。尽管美国以该机使用的风暴幻影巡航导弹含有美国造制导零件为由，各种干预法国的这笔战机大单，但法国还是不为所动，坚持按计划向埃及提供“阵风”战斗机。值得一提的是，法国当时为了使这笔军贸大单顺利推进，还专门为埃及提供了外贸信用担保，可谓是呵护至极。

法国人的“长袖善舞”还体现在与埃及的另一笔军贸大单上。2011年时，法国曾与俄罗斯达成向后者出售4艘“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的军贸大单，其中2艘在法国建造，另2艘由法国提供技术帮助俄罗斯自建。但在2014年乌克兰危机之后，迫于来自北约盟国的压力，法国将这2艘“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以26亿美元的价格（俄罗斯购舰价格的两倍），转售给了埃及（背后出钱的是沙特）。法国在这一事上做得可谓是面面俱到，各方都不得罪，展现了一个军贸出口大国该有的手段。比如法国不仅借转售埃及收回了造舰成本，还让俄罗斯拿到了为埃及这2艘“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提供32架卡-52K舰载武装直升机的军火订单（已上舰测试），从而维护了法俄之间的外交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在2015年法国停止向俄罗斯出售2艘“西北风”两栖攻击舰并开始寻找新买家之后，还传出了中国有可能购买的消息，因为就在2015年5月，法国派出了“西北风”级两栖攻击舰“迪克斯莫德”号访问中国上海。但一方面因为欧盟对华武器出口禁令，另一方面也因为中国已经拥有了071登陆舰，并也正在发展同类型的075两栖攻击舰，法国出售“西北风”级给中国的传闻最终没有成真。

当然，法国能成为中东地区在上世纪后半页最大的武器来源国之一，还在于能两边通吃。上世纪50年代初期，由于埃及等阿拉伯国家开始装备米格-15战斗机，法国看准了仍以英国造平直翼喷气战机“流星”为主力的以色列空军急需装备后掠翼喷气战斗机的需求，先后将60架“神秘”IV战斗机和24架“超神秘”战斗机出售给以色列空军，之后出售的还包括31架“秃鹰”战斗轰炸机。20世纪60年代时，法国达索公司的“幻影”3战斗机又接替“神秘”、“超神秘”和“秃鹰”战机，继续成为以色列防空力量的中坚，据统计当时法国总共向以色列出售了76架“幻影”3战斗机。此外在地面力量方面，法国也向以色列出口了10辆H-35/39型“霍奇基斯”坦克和部分MAT-49冲锋枪。

到了1967年六日战争前，面对阿拉伯人的强烈不满，时任法国总统戴高乐“停止”向以色列继续交付50架“幻影”5J战斗轰炸机，转而通过提供技术支持的方式，偷偷帮助以色列自行仿制了50架名为“鹰”式战斗机的以色列版“幻影”5战斗机。虽然法国人掩饰称，以色列是利用摩萨德特工从一名瑞士工程师手中盗取了“幻影”5战斗机的全套图纸，但事实上如果没有法国人的技术支持，仅凭图纸是没有办法成功仿制的。以色列后来又在仿制“幻影”5战斗机的基础上，通过改装美国通用电气公司J79发动机和以色列产航电设备，以及重新布置内部油箱，生产出了以色列国产的“幼狮”战斗机。据统计，以色列航空工业共向以色列空军交付了230架“幼狮”战斗机。

1975年9月，萨达姆亲自前往巴黎与时任法国总理希拉克（法国少壮派领袖，后来的法国总统）签订了伊拉法核能合作协定，以十年内每年以市场价向法国提供7000万桶原油和采购100架幻影F1战斗机等为代价，换取法国在巴格达市郊援建一座实际功率达70兆瓦的核反应堆塔姆兹-1号。按照当时以色列情报部门估计，一旦塔姆兹-1号核反应堆临界成功，伊拉克就能在1年内生产出足够组装1枚核弹所需要的钚。1981年6月7日，以色列人决定以8架F-16和6架F-15战机突袭该核反应堆，结果不仅成功摧毁了伊拉克的核反应堆，还将1名主动加班的法国技术员给炸死。随后法国代表团急忙离开伊拉克回国，并于1984年终止与伊拉克的核能合作计划。

而在核能合作开展的同时，法国也在继续拓展与伊拉克在其他方面的军贸合作。比如自1980年起，法国就先后向伊拉克出售了13枚“罗兰-1”防空导弹和100枚“罗兰-2”防空导弹，其后为了帮助伊拉克将这批“罗兰”导弹跟伊拉克已有的270部萨姆-2/3导弹、100部萨姆-6导弹、300部萨姆-8/9/14导弹协调起来，法国还特别为伊拉克设计了一套KARI防空指挥系统。虽然在海湾战争期间，这一系统遭到了法军的严重破坏，但在2003年伊拉克战争时，波兰还透露其在伊拉克希拉地区的一个弹药库发现了4枚法国最新制造的“罗兰”防空导弹，显示当时法国与伊拉克的军事合作并没有因海湾战争一战而彻底断绝。

法国当时在积极开拓中东市场之余，也将注意力放到了南美。1979年，阿根廷曾向法国订购了15枚AM-39型“飞鱼”空射反舰导弹，后者则在1981年首先交付5枚。但就在隔年的4月2日，英阿马岛战争爆发，当时英国派出了包括“无敌号”和“赫姆斯号”两艘航母在内的60余艘舰船奔赴马岛，制海权的旁落使得阿根廷只能寄希望于法国“飞鱼”导弹。5月4日阿根廷空军2架“超军旗”攻击机发射法国“飞鱼”反舰导弹，将英军“谢菲尔德号”驱逐舰击沉。阿根廷人刚高兴没多久，随后法国便在英国的要求下，“出卖”了自己的军贸合作伙伴——阿根廷，不仅扣留了尚未交付的另外10枚“飞鱼”反舰导弹，还向英国提供了“飞鱼”导弹的所有机密，让英国掌握拦截阿军“飞鱼”反舰导弹的技术。此外，法国人还在国际军火市场上各种漫天要价（每枚由原先20万美元猛涨至100万美元），最终使阿根廷人在战争期间再没能买到一枚“飞鱼”反舰导弹，并兵败马岛。

除了拉美之外，1979年趁着中国和西方关系升温之际，法国也开始拓展中国军贸市场。法国先是力邀中国空军参观当年的巴黎航展，并向中国展示其“幻影”2000战斗机。在中国表达兴趣之后，法国达索公司眼见推销计划的第一步成功，又进一步邀请中国空军派出资深试飞员葛文墉前往法国马赛，对“幻影”2000战斗机进行考察。当时法国方面对中国这个潜在用户极为重视，不但让中方考察了“幻影”2000的飞行模拟器，还安排葛文墉登上“幻影”2000的后座实际体验试飞该机。虽然当时中国空军对“幻影”2000战斗机可谓是兴趣盎然，但引进“幻影”2000并不足拦截中国空军当时的最大威胁——苏军的中远程轰炸机，加之双方在出口价格上长期谈不拢，最终“幻影”2000战斗机没能成为中国空军的一员。

但当时法国达索也并没有把“所有的鸡蛋全放在一个篮子里”，这边与解放军尚未谈完，那边法国人转头就找上了印度和中国台湾省。1982年印度开始向法国采购49架“幻影”2000战斗机，包括42架单座机和7架双座机，之后又在2004年增购了10架单座机。中国台湾省则在1989年向法国采购了60架“幻影”2000-5战斗机，一起引进的还有960枚米卡雷达制导空空导弹和480枚魔术2红外制导空空导弹。近年来由于服役年限过长，幻影”2000-5战斗机也逐渐成为台军著名的“摔机大王”，去年底台军还曾向法国要求升级这批“幻影”2000-5战斗机。值得一提的是，除了“幻影”2000-5之外，台军1991年还曾向法国采购了6艘“拉斐特”级护卫舰。

在“幻影”2000战斗机之外，中法军贸合作还拓展到了其他武器领域，特别是在“鱼叉”式直升机助降系统方面的合作。1986年中国从法国进口了3套“鱼叉”直升机助降系统，并安装在了旅大级济南舰上进行直9直升机着舰试验，为发展国产第二代驱逐舰打下基础。另外值得一提的还有中法在军机制造领域的合作，尤其是成飞曾经与法国达索在飞机数字化设计制造和飞控设计等领域的合作，此外还有消息称疑似部分歼-10战斗机的铝合金大梁毛坯件也由法国达索帮助生产。而在去年6月据新华社消息，中航工业还与法国达索达成了在架构设计与开发、虚拟验证、直接数字制造和沉浸式体验等技术层面的合作协议，显示中法在军贸领域的合作仍大有前景。

当然，将这种前景转化为喜人的现实，还要法国方面在中法军事合作上敢于走得更远。去年，法国对亚太地区军贸出口额占比增至17％，相反传统军贸出口目的地的中东和近东地区却下滑至近60％。可以预见的是，随着目前美俄强势插手中东军贸出口市场的情势来看，法国对中东的军贸出口形势未来将进一步恶化，而这对于国内拥有大量实体制造业和军工企业的法国来说，显然不是好消息。法国想要提振军工产业，最好的合作对象其实就是中国，因为两国目前基本不会发生地缘冲突。回想当年希拉克执政时期，法国积极作为，推动欧盟对华武器禁运解禁，但近年来随着萨科齐和马克龙等人的上台，法国在这方面却渐渐失声。尽管武器禁运并不影响中国军工产业的正常发展，但对于法国来说，与中国军贸合作显然比东南亚那些人少钱薄的小国更能让其军工产业获得发展。

纵观法国在战后的对外军贸，我们可以发现，法国人在干军贸方面显然有着许多有益的经验值得我们学习。首先，法国人敢作敢为、该卖就卖，即使美国阻挠“阵风”出口埃及，法国人为了国内航空工业的健康发展，毅然选择顶住美国人的压力完成订单。其次，法国在发展对外军贸方面充分体现了国家意志，无论是法国总统争当军贸“一线推销员”，还是出台配套的信贷措施，法国人是真正在把军贸当做一份生意而非国际援助在做。最后，在促进对外军贸方面还要注意将推进军贸出口与促进国内军工产业发展相结合。军工产业不同于其他产业，市场狭窄、自我造血能力低，一旦产能缩减就很难再快速恢复，在争取外贸大单的背后关键是提升自主创新。

对于中国来说，法国人的军贸经验一方面提醒我们要敢于从传统军贸大国的口中“虎口夺食”。军贸不是“靠天吃饭”，只有敢于拿出别人想要的先进武器，我们才能拿下源源不断的订单，比如在推销枭龙的同时我们就完全可以出售歼10战机。另一方面，我们在推动军贸的过程中，也要始终坚持实事求是的原则，不能为了推销某款武器而故意夸大其性能，这在“坑害”客户的同时其实最终“坑害”的还是自己，法国AMX-13坦克出口印度就是典型教训（当然我们自己也不少）。本期出鞘就到这里，我们下期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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