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方三年游击战争中,国民党为了消灭红军游击队,一方面加强军事“清剿”;另一方面,利用叛徒,妄图捕杀项英、陈毅等党和红军领导人。“北山事件”就是敌人利用叛徒龚楚破坏中央分局和中央军区指挥机关的一个大阴谋。
龚楚,原是中央军区参谋长。1935年2月,他奉命率领红二十四师的七十一团(约9个连700余人),从于都南部突围,经南康、油山、大余、北山等地,转移到粤北乐昌、湘南宜章附近,因屡屡受挫,对革命前途彻底绝望,便向广东军阀陈济棠投降,成了可耻的叛徒,充当了国民党反动派绞杀革命的一条走狗。他在叛变投敌时,亲手打死了与他一同从敌人包围圈里冲杀出来的七十一团政委石友生,作为他向敌人卖身投靠的见面礼。
为了邀功,他又向陈济棠献媚,说:“现在赣南的游击队里,官最大的就是项英、陈毅。而项英、陈毅就在南雄、大余一带,这是分手时项英亲口告诉我的。项英是高度近视眼,夜间看不见路,陈毅腿负重伤,不能走路。我有办法把他们搞到。”龚楚的这种卑劣行径,果然得到了陈济棠的欢心,他立即封他为“剿共少将游击司令”,给他配备了一支拥有30来人的卫队,命他带这支卫队去北山一带破坏红军游击队的指挥中枢。
1935年10月中旬,龚楚跟敌赣湘闽粤第六绥靖区纵队指挥官余汉谋定下计策,由他将他那支卫队伪装成“红军游击队”,顺着他曾走过的非常熟悉的路线去北山的天井洞。龚楚在这里转悠两天,不见红军游击队的踪影,当然他也不晓得红军指挥机关驻扎何地。按预谋,被余汉谋收编的土匪头目周文山,率领百十人的反革命武装,按约定时间朝天井洞方向窜来。龚楚当即命令他的“游击队”煞有介事地进行“迎战”。他们乒乒乓乓假打了一阵,演了一出“自打自”的丑剧后,周文山的土匪武装很快“溃败”四下逃窜。
龚楚以此为“资本”,到处吹嘘这支被他们“击溃”的军队,是余汉谋手下周文山部的“精锐部队”。龚楚这一招是很毒辣的,着实迷惑了当时在天井洞一带活动的红军游击队。这些游击队的负责人,并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龚楚已经叛变投敌,加上龚楚又导演了这出假戏,就误认为他带着红军七十一团打回来了。
龚楚在骗得红军游击队秘密交通员的信任后,便与几支红军游击队取得了联系。住在天井洞一带的秘密交通员赖文泰,驻扎在天井洞一带山上的红军游击支队支队长兼政委贺敏学(毛泽东夫人贺子珍的哥哥),游击队小队长“猛张飞”刘矮古,以及红军指挥机关后方主任何长林等人都先后跟龚楚有了接触。龚楚大肆向贺敏学等人吹嘘他部在湘南扩大游击区的“战绩”,声称他这次回来,是接项英、陈毅过去,那里比较安全,也为了加强湘南游击区的领导。一时间,大家都十分佩服龚楚英勇善战。
细心的贺敏学,见龚楚这支游击队服装整洁,除少数几支长枪外,全是一色快慢机和驳壳枪,队员讲的又是一口广东话,遂产生了疑窦。龚楚见状,知道时间长了就会被贺敏学等人识破庐山真面目,于是决意先发制人,企图以开会为名,把游击队集中起来“一网打尽”。
龚楚仍以中央军区参谋长的身份,通过何长林,背着贺敏学,发了一个要游击队干部和后方人员到天井洞参加会议的通知。一些游击队干部不明真相,接到通知后就陆续来到了天井洞。贺敏学一到天井洞就问龚楚:“会场的警戒布置了吗?”龚楚点点头。原来他早已派他的武装把会场包围起来了。当贺敏学进入“会场”时,见四面戒备森严,如临大敌,感到不对头,转身便走,不料四支驳壳枪已对准了他。他猛力推倒敌人,奋身冲出会场,身中三弹,滚下了山岗。
在会场里,龚楚撕下画皮,大放厥词,说什么西征的主力红军全完蛋了,再当共产党游击队就是死路一条,只有赶快投降“国军”才是唯一的出路。游击队干部知道中了敌人奸计,抑制不住满腔怒火,举枪就打,边打边朝外冲。在敌人火力封锁下,许多同志当场牺牲了。只有小队长“猛张飞”刘矮古等六七位同志带伤冲出会场,逃离了虎口。他们强忍着伤痛在山林里爬了两天两夜,被党的交通站的同志发现才获救。
红军指挥机关后方主任何长林没有逃出会场,被敌人捆绑了起来。龚楚用手枪抵着他的脑袋狞笑着对他说:“我现在是国军少将剿共司令。你把项英、陈毅住的地方讲出来就不杀你,还可以跟我一样在国军里当官。”何长林经不住龚楚的威逼利诱,也可耻地当了叛徒。
按照当时秘密工作原则,党的组织和红军游击队各个单位之间彼此不发生横向联系。因此,对项英、陈毅等同志的住处,何长林也只大体上知道个方向,并不知道具体地方。何长林为了立功,便向龚楚献计道:“我知道他们给养困难,经常要派侦察班到南雄的大梅坑买米。只要我们能在途中把他们截住,就可以想办法逮到项英和陈毅。”龚楚听罢觉得这么办很妥,便竖起大拇指说:“好,你很忠实。只要抓到陈毅和项英,你就立了大功。抓不到活的,打死了,你同样立大功!”
于是,何长林就把龚楚的人马带到侦察班出来买米时必经的岔路口埋伏守候。红军指挥机关侦察排的战士,都是经过严格挑选的苦大仇深的贫苦农民子弟,革命立场坚定,作战机智勇敢。指挥机关的侦察、警卫、采购物资都由他们一肩担当。他们经常会想出各种巧妙的办法,偷越敌军封锁线,避开敌人的盘查哨,从山外买到粮食和急需品运回北山帽子峰。
这天下午,侦察班的吴少华、丁上淮等5人在从大梅坑买米回来的途中,遇见了龚楚和何长林。“你们是哪部分的?”在相距几十米远的地方,吴少华机警地问。何长林已从问话中听出是吴少华的口音,却假意问:“你是吴少华同志吗?我是何长林啊!”“啊!何主任!是我呀!”吴少华回答道。“你们辛苦了!又去买米啦?”“是啊!何主任辛苦了。”
在这一问一答中,双方已慢慢地接近了。这时,从一棵大树后忽然闪出两个家伙,上前一把抓住吴少华的衣领。另一个家伙也猛地跳出来去抓丁上淮。丁上淮趁势将肩上挑的米往敌人身上一甩,米撒了一地,扁担打掉了那家伙伸出来的手枪,然后飞身滚下山去。跟在丁上淮后面的3位同志,也急忙撂下米担,朝山下滚去。那个家伙朝着他们逃跑的方向连开了几枪。
吴少华的手枪被下掉了,身上的纸烟也给搜走。吴少华愤愤地骂道:“你们不是红军!是反动派!是土匪!”龚楚、何长林听了,不但没有发火,反而假惺惺地把撒在地上的米一把一把地捧起来,说:“白花花的米倒在地上,太可惜了,你们出去搞米多不容易啊!”
何长林与龚楚交头接耳嘀咕了一阵后,对吴少华说:“龚参谋长是刚从湘南根据地回来的。”这时,龚楚带的卫队已全过来了,何长林指着说:“这些同志都是随龚参谋长从湘南过来的。他们是见到你戴的斗笠上写着'铲共团'的字样,以为你们是敌人,就冲上去抓你的,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原来,吴少华戴的那顶斗笠,是不久以前从“铲共团”手里缴获的,斗笠上“铲共团”几个字没有销,就是为了到敌占区去执行任务时戴的。
吴少华见这些人的衣服很新,不像在深山老林里钻来钻去过的样子,仍然怀疑他们,在内心里盘算着怎样对付他们,便说:“既然是误会,那就把枪还给我吧。”龚楚支支吾吾地应付了几句,便给他身边那个小头目使了个眼色。何长林接过嘴说:“龚参谋长有重要事情要向周同志和刘同志(当时项英化名老周,陈毅化名老刘。---笔者注)汇报,请你赶快带路。”
吴少华摇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住在什么地方。”“你是侦察班长,怎会不知道呢?误了大事你负得了责任吗?”两个叛徒收敛了奸笑,露出了狰狞面孔,朝吴少华吼道。
这时,吴少华冷静下来了,知道脱身已很困难,如果反抗,必被打死。自己牺牲事小,龚、何却还会去搜找指挥部的。估计丁上淮等4位同志已经脱险归队,指挥机关已知道敌情而作准备了。现在只有跟敌斗智,暂时应付一下,再寻机脱身。于是吴少华假装爽快地答应带路,他在前面走,两个叛徒和他们的卫队紧随其后。距红军指挥机关只有两三里路了,吴少华站着不愿再往前走。何长林、龚楚问是什么缘故?他说:“我是侦察员,我的枪被你们收走了,空着手回去,怎么好向首长交待呢?”
龚楚当即让身边的那个小头目把一支驳壳枪给吴少华,皮笑肉不笑地说:“枪是战士的半条命,你那个家伙太旧了不能用了,现在换一支新的给你,好好保卫项英、陈毅同志!”吴少华接过枪一看,见是支新枪,里面还压满了子弹,心中暗暗高兴,于是继续朝前走。“指挥机关现在有多少人?武器好不好啊?”龚楚边走边佯作笑脸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