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军过草地艰苦:遇死马把骨头抢来啃着充饥
红军长征 资料图
本文摘自:人民网,作者:裴周玉,原题:难忘的草地征程
跨越草地是红军长征中人与自然斗争最严竣,牺牲最大,同时也是决定红军长征成败的一段艰难征程,为纪念红军长征胜利60周年,我特撰写此文,以缅怀先烈。
(一)过草地之前红军遇到的困难
1936年8月,红三军团(后改为红三军)十一团,由黑水芦花进到毛儿盖附近后,就准备过草地。这一段草地长达500余里,宽达300余里,而且高原寒冷,空气稀薄,气候多变,忽儿狂风大作,忽儿风雨交加,忽儿冰雹骤降,并有无数的深水泥潭,人畜陷进去,几分钟就被泥潭吞噬,因此红军通过草地,要有群众带路或按前面部队的路标指引前进。但当时根本不具备应付这些困难的条件:
(1)战士们身体普遍虚弱。因为红军进入四川少数民族地区后,经常缺少油盐、副食,就是青稞面也经常吃不饱,拖得骨瘦如柴,病员增多,这是红军战士过草地的最大困难。
(2)筹备物资工作无法完成。虽然上级动员每个人要筹集10斤干粮,购买棉毛衣或羊皮、烈酒、辣椒等,而这是落后的贫困山区,部队又多,哪能实现呢?若买到一张羊皮捆在身上防寒也是最大的幸福。
(3)准备时间紧迫,部队不能花几天时间到几十里外去收购粮食、购买羊皮、衣服,只能在驻地附近寻找与购买,其难度之大,令人可想而知。
上述这些困难都是部队的实际问题,但是红军过草地的决心并未动摇。
(二)进入草地遇到史无前例的困难
红三军十一团,于8月22日,在团长邓国清,政委王平的领导下向草地开进,在七天的草地艰难生活中,遇到了许多巨大困难,主要是:
(1)进入草地后行走极为艰难。草地所谓的路不是山间的羊肠小道,更不是平坦笔直的大道与公路,而是前卫部队人员和牲畜通过时,踩蹬留下的足迹。就是说:茫茫草地中,草蔸被沾满泥浆或草蔸踩入泥中,以及淤积的黑色水中被踩成黑色的泥水浆,这就是人畜能够通过的道路。
红三军团十一团进入茫茫的草地,首先遇到的是弹簧式与草甸一样的泥泞道路,踩上去软绵绵,像荡秋千一样晃来晃去,或深一脚浅一脚的泥浆水草地,稍有粗心大意或踏踩不当时,就可能滑倒或滚到深水潭,轻则打湿衣服挨冻,重则由此残废或丧生。第一天行军虽然道路艰难,拖得大家精疲力竭,但全团未发生人畜伤亡事故。可是第二天不仅遇到几个大的深水潭、大家只好绕着大弯通过,而且遇到许多十几米或几十米大小不等的泥潭陷井,这种小陷井的地貌与其它草地区别不大,如果不是前面部队插好路标或危险标记,或目睹陷进去的骡马还在挣扎吼叫,根本分辨不出它是吞噬人畜的陷井,所以在这种地段行进时,不论多么寒冷饥饿或疲劳,每个人都会立刻精神振作起来,聚精会神地来应付这种可怕局面,并下定决心,鼓起勇气,团结一致,克服困难,每个人都握紧自己的拐棍,三五人一伙,五六人一团,手拉着手或相互搀扶着,缓慢地向前行进,以保证安全通过,减少不应有的伤亡,即使这样还是有少数同志未能通过这种地段,如有的伤病员因饥饿、寒冷昏倒,跌滑进陷井而牺牲。又如我团三连一个战士在大路旁解大便,刚选择一个草蔸蹲下时,就滑入泥潭,他拼命地挣扎,可越陷越深,虽然大家马上抢救,不仅未把他救上来,而且去抢救的战士也被滑下去。只是由于这位同志体弱,无力挣扎索性就卧倒在地上,故未陷进去而被抢救上来,使这位战友“因祸得福”。
(2)渡河的困难
草地河流虽然不多,水面不宽,但水流湍急,河底又高低不平,水冷剌骨,加上大家的身体弱,肚子饥饿,抵抗能力差,经不起这种寒冷的刺激,只要稍加不慎,就有被水冲倒河里的危险。冲倒后即便抢救上岸,却很少能够生存下来。因为河水把衣服泡湿后,冻得全身发抖,且无衣服可换,别人也无衣服可借或赠送,即便别人帮助扶起,但寒冷难忍,更无力走路,便牺牲在草地上。所以每过一条河,团营首长都站在河两岸指挥,机关的同志站在河岸,宣传鼓动组织部队过河,以防被水冲倒。对体弱者和病员,还要组织体强力气大的同志帮助搀扶或背着过河。即使这样精心安排,每次过一条水深一公尺的小河,十一团总有几个人不幸牺牲。
当时过草地的骡马比汽车、飞机的作用都大得多。我有一匹马,每天在全团后尾收容掉队者,把一些危在旦夕的同志,驼着通过最困难地段或最危险的河流,使这些同志在关键时刻得到支持而走出草地。如三军团李大队长的坐骑累死后,自己又害病掉队,他见到我后,把党证交给我向我告别。我劝他吃点干粮,骑上我的马走了十几里,身体有了好转,第二天第三天我的马又给他骑过了两条河,终于使他走出了草地。另一位当过师政委的张平凯(后任山西军区副政委)因“左”倾错误领导者把他撤职,他自己背着一床夹被、一个皮袄、害病掉队在后面,我把他的行李交给饲养员帮助驮出草地,每天把马让他骑一段,给他一些干粮充饥,这样身体逐渐好转,终于走出了草地。
(3)缺少粮食没有食物
十一团进入毛儿盖,准备过草地前,部队就经常吃不饱肚子,而过草地每人要筹集10斤粮其困难更大。因无钱也无处可购买,就是麦田的麦子也早被前卫部队收买光了,我们就是走出十多里地,也很难收到麦子。十一团政治处二十余人费了几天的时间,才收到100余斤生青稞麦子,晒干后每人分不到5斤,有的连队只分到三四斤干粮,就凭这点粮食,要渡过七天的草地,其饥饿难忍程度就可想而知了。所以红军战士每天饿得难忍时,就像牛羊一样,走到哪里就在哪里喝几口冷水,或拔青草、摘树叶和挖草根当作干粮边走边吃。我只有5斤干粮,而且还要救济危难的战友,所以也要靠野草、树叶作主粮。每天到达宿营地,再疲劳也要找青草、树叶或草根,用洗脸盆熬成稀汤,作一顿“好饭”吃饱肚子。而吃下后恶心、呕吐、或肚子膨胀发痛得打滚是常事,而第二天照样拔来煮着吃。若遇上干燥的地方宿营时,每个人都想找到一点食物充饥,如找老鼠洞,挖出老鼠熬汤解解馋,或拣香菇,找野菜等。至于有皮带或皮鞋者,虽然数量极少,但都要把它煮熟吃光。途中遇有前面部队死马的骨头,也要把血淋淋的骨头抢来啃着充饥。特别是掉队的伤病员,携带的干粮更少,只能依靠别人救济一点干粮度日,但救济的数量有限,只好靠喝冷水,吃野菜,树叶充饥,遇有前面部队人员或马匹拉下的粪便中还未消化的麦粒,也顾不得洗干净,就拣起来往嘴里塞,虽然采用各种办法来解决饥饿问题,但仍有许多掉队人员未能走出草地。
在严寒地带与缺少粮食的情况下,每天烧上一次开水,或熬一顿青草、树叶稀汤喝,有助于增加身体的热量,所以过草地时,要求各人携带准备烧水做饭的工具,并要求携带三五斤干柴,以备在缺柴草的水网地带烧开水做饭之用。因此每到宿营地后,大家就自己动手用泥块或草蔸垒炉灶,烧开水做饭,而做饭的工具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有茶缸、洋瓷大碗、洗脸盆、炒瓢。草地的水,都有腐臭味,喝下去呕吐、恶心,但为了缓解饥饿,水的臭味再大也得用它做饭烧开水解渴,并且都把晚上这顿煮熟的青草稀汤当作每天一次最好的享受和安慰。特别是做饭时,见到无边无际、长蛇阵一样的火堆,到处闪烁发亮的情景时,大家的情绪又高涨起来,此起彼伏的说笑声与歌声,又响彻云霄。一切饥饿疲劳都抛到九霄云外了。
(4)晚上没有地方睡觉
在草地上饿着肚子每天行军五六十里,到了晚上能找到一个干燥舒适地方睡一觉,也是每个人最大的希望和恢复疲劳的好机会。可是水草地,多是水深没膝盖,或泥浆很深,或双脚踩下去能冒出水来的潮湿地。其次,晚上下大雨多,又没有雨伞、雨衣等工具,只能硬着头皮顶着,或几个人顶着一床被子,或把一件衣服当雨伞,而衣服淋湿后,也无干燥的衣服替换,只好受冷挨冻。再次,晚上天冷,又无棉毛衣服,加上肚子饥饿,所以,各连队都有不少人轻病冻饿成重病,甚至牺牲在草地上。十一团政治处20余人,每晚遇着有水或潮湿地宿营时,都三五人一个组,由刘随春主任指定各组安营扎寨的位置,我这个团特派员与俱乐部主任余非及保卫干事魏全为一组。每晚天黑前,拔上些草蔸垒成一个高出水面的草土堆,再割一些野草放在土堆上,而后铺上背包或放上衣服,三个人就背靠着背,坐着度过难熬的夜晚,而且最担心睡着后,跌倒或滚到深水泥潭而丧生,所以再疲倦也难以入睡,或者我们三个轮流睡觉,以免发生不幸,至于刮大风或下大雨更无法睡觉,只好睁大眼睛,坐着熬到天亮,然后照样行军走路。只有最后一个晚上是在原始森林过的夜,这个森林古树稠密,到处荆棘交错,人钻不进去,前面部队在此搭好的窝棚,好似房屋一样避风、防雨,大家都称赞“洋房子”和“软席”床,叫人感到特别舒服,这是在草地上最幸福的一夜。
(三)红军在草地可贵的自我牺牲精神
由于过草地时饥饿寒冷缺医少药,使部队的病员有增无减,而这些病员,既无医院可住,也没有担架可抬,完全依靠每个病员的坚强意志,拄着拐棍,跟随后尾日夜奔波。全军掉队人员每天有三四百人,虽然各团收容队都耐心帮助,使大多数掉队者每天都能赶上自己的部队,但也有不少同志牺牲在草地上,特别是快出草地的最后两天,倒下的同志成片成堆,多者几十人,其中有的三五人一伙,背靠着背坐下好似在休息,等我们走近一叫或推拉时,他们早已与世长辞。目睹这些牺牲了的战友,我们虽无法掩埋他们的遗体,但我们仍把他们的尸体放平,盖上衣服或被子,尔后脱帽致哀,鞠躬告别。幸存的同志互相搀扶着又继续向前行进。红一方面军过草地到底牺牲了多少同志,至今也没有确切的数字,聂荣臻元帅回忆这段历史时曾沉痛地写道:“环境的确是艰苦的,我们的许多同志在作战中那样英勇没有牺牲,却在缺粮少药、饥饿、寒冷、疾病、高原缺氧的艰苦旅程中痛苦的倒下了。”
红军经过七天的艰难跋涉,胜利地跨过了草地,国民党想把红军冻死、饿死在草地的企图破灭了。红军战士在党的领导下,以坚贞不屈所向无敌的精神,战胜了难以想象的艰难困苦,走出了泥潭水草地,这是中国共产党与中国人民的骄傲。
(摘自:欧阳淞曲青山主编:《红色往事:党史人物忆党史》,济南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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